铁托
6.铁托之死(Tito’sDeath)
年5月4日,约瑟普·布罗兹·铁托逝世。他的遗体用总统专列运载着穿过整个南斯拉夫,从卢布尔雅那到萨格勒布,再到贝尔格莱德,成千上万人排队站在铁路两边送别他。建国35年后,这个多民族的国家失去了偶像,许多人开始担心邻居会变成敌人,未来将变得不再确定。
在国家议会举行了吊唁活动,各加盟共和国约50万人来到了贝尔格莱德,他们排了数小时的队来跟铁托的遗体告别。许多人都会问同一个问题,失去铁托的南斯拉夫会变成什么样子?铁托并没有刻意培养能够掌控局面的接班人,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。
铁托去世的一年后,即年1月,科索沃普里什蒂纳发生动乱,许多阿族人认为,受贝尔格莱德政府的压迫,他们不想继续成为塞尔维亚的一个自治省,而要成为自治的加盟共和国。南斯拉夫政府派出了军队,年3月,普里什蒂纳的骚乱被镇压。铁托死后,贝尔格莱德成立了一个执行委员会,这个委员会由各加盟共和国和省的代表组成,这些人越来越陷入内部冲突之中,国家很难靠轮流坐庄和集体领导方式来治理,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存活过的系统。不仅如此,经济危机成为了国家的新威胁,汽油稀缺,货架上空空如也,日常用品只能配给,南斯拉夫人民负担不起大部分生活必需品,而且商品的价格每天都不一样。4个人吃一顿饭要花掉万旧第纳尔,相当于13个德国马克,而当时居民的年平均收入只有马克。
几十年来,铁托的社会主义国家入不敷出,外国贷款的期限已到,债权人正在收回他们的债务。年欠账到期时,国家每年偿还到期的债务需要花掉国民收入的1/10,这是南斯拉夫真正衰弱的开始,这件事情的发生,与铁托的去世刚好碰到了一起,南斯拉夫的失业率飙升,通货膨胀急剧上升,年通胀率为31%,年为54%,年为89%,年超过了%,这场危机使全国陷入了瘫痪。但是只有一处例外,这就是南斯拉夫安全局,他们比以往更加忙碌,数年来,国家运转唯一靠他们来维持,这似乎很好笑,但却是真的。
泽里科·凯基奇(ZeljkoKekic)曾经是安全局的特工,他从警察学院毕业后加入了秘密警察,代号为“蜘蛛”。今天,泽里科·凯基奇打破了不允许谈论这些秘密的纪律,开始公开谈起他作为国家特工时的所作所为。凯基奇在萨格勒布总部工作,监视着数百个被认为对国家有威胁的人,这些人包括教士、政客、记者等。他说:“他们被称为民族主义者,这些人赞成克罗地亚民主独立建国。”10年里,凯基奇一直监视着南斯拉夫的疑似敌人,他说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观察,他声称别人以威胁和暴力行事,而他则出于信念而采取行动。他说:“在意识形态上,我们有义务保护完整的南斯拉夫。我从16岁开始,就是克罗地亚共产主义联盟的成员,我们的任务就是维护这个制度。”
秘密警察的手臂甚至伸到了国外,远至慕尼黑。
罗伯·扎加斯基(RobertZagajski)回到了17岁失去他父亲的地方。自20世纪70年代后期,遭到流放的克罗地亚人朱罗·扎加斯基和家人一直就住在德国,这位前金匠从这里主张克罗地亚独立,直到年3月神秘死亡。罗伯·扎加斯基说:“这是个有悲伤回忆和无数疑问的地方,我质问为何祸首至今仍然没有被调查过。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在朋友的棚子里,他父亲存放着宣传材料,这些材料是反对南斯拉夫共产主义政权的传单,陌生人似乎将他诱到了雉鸡园区,这个地方在城外的田里,他们猛烈击打他的头骨,最终因严重创伤而死亡。犯罪分子从来没有被抓住过,但是对他们一家人来说真相却非常清楚,凶手就是南斯拉夫安全局的杀手。
从年到年期间,在德国约有30名持不同政见者被杀害,许多人与朱罗·扎加斯基被谋杀的方式完全一致。罗伯·扎加斯基确信,从铁托时代,德国政府从外交政策上算计容忍这种谋杀,他说:“他们确实寻求与铁托结盟,正如许多政客已经承认的那样,他们对此视而不见,我觉得刑警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调查。”
安全局前特工泽里科·凯基奇说:“德国是南斯拉夫安全局行动最多的国家,因为那里的克罗地亚移民尤其多。有几个乌斯塔沙组织的成员在我们的持续监视之下。事实上,当时我们安全局比政府更有强的掌控力。”直到年,一些谋杀案件的主谋才被绳之以法,他们是安全局的成员,其中前局长约瑟夫·佩克维奇被判处终身监禁。据说南斯拉夫安全局在全欧洲策划执行过上百起谋杀。
7.纵火时刻(TheFire-Raisers‘Hour)
所有南斯拉夫加盟共和国的经济崩溃重新唤醒了民族主义。年,一个人脱颖而出,登上了贝尔格莱德的政治舞台,他就是斯洛博丹·米洛舍维奇(SlobodanMilosevic,年8月20日-年3月11日),他的父母是黑山人,自己是律师出身,有着公司老板和银行主管的从业经历,他自认为是狂热的塞尔维亚人,年成为了塞尔维亚共产党领导人,年任塞尔维亚共和国领导人。
米洛舍维奇很聪明,了解世界的运行方式,他从很早就认识到了民族主义的力量,希望借助这股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。年他访问科索沃省属少数塞尔维亚族群时,发表了令人震惊的讲话,瞬间让他成为了名人。人群中有些塞尔维亚人声称受到了当地阿尔巴尼亚族警察的殴打,他们还向米洛舍维奇抱怨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。米洛舍维奇火上浇油,他说:“没有任何人有打你的权力,没有任何人。”随后他发表了讲话说:“如果需要维持秩序,你们必须依靠自己,不要靠警察!”
米洛舍维奇发表的言论是赤裸裸的煽动,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塞尔维亚人,公开让塞尔维亚人夺权,他因此成为了塞尔维亚强人。
米洛舍维奇发出了清晰的信息,鼓动塞尔维亚人行动起来,否则在科索沃,尤其是在克罗地亚将面临着文化、种族方面的压制,于是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行动了起来,试图在南斯拉夫的一些地区制造动乱。年,成千上万支持者在科索沃老战场听米洛舍维奇发表演讲。
对于塞尔维亚人来说,科索沃老战场是一个神圣的地方。年夏天,塞尔维亚王子拉扎尔对抗试图征服巴尔干地区的奥斯曼帝国,入侵者力量强大,势不可挡,王子最终战死沙场。时至今日,这个科索沃战场,仍然是塞尔维亚人反抗强权、对抗战争的象征。
米洛舍维奇在这里组织了大型集会,纪念这场战斗爆发周年,他在讲话中号召塞尔维亚人起义,他说:“今天我们仍然见证着战斗,虽然这个战斗可能不再用武器,但是仍然有可能发生。”这一刻,距离南斯拉夫人流血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。
8.最后阶段(Endgame)
年秋天,东欧的共产主义制度垮台;11月,柏林墙倒塌。人们都在问一个问题,现政权在南斯拉夫能够坚持多久?年,克罗地亚首先有了主权要求。
年5月,克罗地亚保守党民主联盟(英文:CroatianDemocraticUnion,克罗地亚语:Hrvatskademokratskazajednica,简称HDZ)在选举中获胜,HZD的创始人弗拉尼奥·图季曼开始掌权。
图季曼(FranjoTudjman,年5月14日-年12月10日)参加过南斯拉夫游击队,学生时代他就是民族运动的成员,年8月起成为了克罗地亚共和国总统。他的目标是让克罗地亚脱离南斯拉夫,为了这个目标,他不惜让人民流血牺牲。弗拉尼奥·图季曼掌握着一定的军事实力,他的独立理念,与长久以来克罗地亚人重建大克罗地亚国的伟大梦想相契合,因此受到了绝大多数克罗地亚人的支持。
受到克罗地亚形势的激励,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(波黑)、斯洛文尼亚也要求独立,南斯拉夫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。铁托构建南部斯拉夫多民族国家的设想,在实践中彻底失败了,因为在此时此刻,对南斯拉夫的认同起不了任何作用,整个国家无法让各加盟共和国保持长久的平衡、和谐和稳定。
年5月,在萨格勒布马克西米尔球场举办的一次足球比赛,拉开了南斯拉夫解体的帷幕。年5月13日,东道主迪纳摩队对阵贝尔格莱德红星队,维亚库斯拉夫·斯克里尼亚尔(VjekoslavSkrinjar)和他的球队上场时,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双方的球迷开始打斗,一时间,看台上椅子和砖块横飞。现场越来越混乱,迪纳摩球迷冲破了障碍,跑进了球场,克罗地亚警方试图将球迷赶出场,但是没有成功。此后,局势开始失控,萨格勒布队队长兹沃尼米尔·博班冲向了一名警察,用他那标志性的一脚,踢倒了警察,这位中场球星被视为克罗地亚的英雄,他成为了英勇对抗贝尔格莱德联邦的标志性人物。
从此以后,一切将变得不一样;那一刻,是克罗地亚从南斯拉夫分离的开始。愤怒的人群反抗塞尔维亚主导的国家权力,南斯拉夫的悲剧就此产生,当然,那场比赛未能进行下去。时至今日,许多人认为,年5月13日是个决定性的日子。
维亚库斯拉夫·斯克里尼亚尔说:“尽管那一年的形势越来越疯狂,但我们还是参加了南斯拉夫联赛赛季。”南斯拉夫在燃烧中又维持了一年,然后分崩离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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