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虹洁找到我,要聊数学公式,我正架梯子观察一棵棕榈树。那是植物园东南侧最高的一棵棕榈,山棕科棕榈属,巴西的品种,很招摇。正常的棕榈能长到六米,它一口气蹿到十五米,歪歪扭扭,叶子绿色泛黄,呈羽状,直接杵上天,又在极远的青空爆裂开。我踩着梯子,勉强够到树腰,剥开网状的叶鞘纤维,层与层间都固着白色的灰,一碰就往下落,惹得扶梯子的庄菲吐口水。邱虹洁联系我时,我手机落在书包里,书包放在地面草丛边,垫着两片芭蕉叶,震动没什么声音,还是庄菲敲梯子提醒我。我从梯子上下来,嫌手太脏,往工作裤上抹,留下深棕色潮湿的弧形轮廓。庄菲拍拍手说,小何,你去接电话,我到旁边抽根烟,别告诉裘主任。说罢,摸出一盒万宝路,取出一支烟,点燃。我不姓何,叫陈巍。她这样叫我,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她,戴着军绿色的渔夫帽。我个子矮,一米六五,庄菲一米七二,黑色露脐装,还穿高筒靴子,稳压我一头。我当时正借着帽沿的遮挡,看她靴子与热裤间的雪白。庄菲发现后,没生气,反倒笑着,拍我脑袋,说我像顶荷叶的河童。我不理她,她又低下身子打量我,说我脸太臭,头上又绿油油的,是不是被女朋友劈了腿。我没反驳,因为不想让她知道,我没谈过恋爱。
邱虹洁打来的是视频电话。今早下雨,我和庄菲搬梯子,在单子叶植物区忙活一上午。工作服在草木间穿梭,又被我各种涂抹,满是泥渍。我没同意,改成语音通话。
邱虹洁说,老同学,你终于接啦。我说,接啦。邱虹洁说,在忙?我说,给导师打下手。邱虹洁说,好久没联系,你高考考哪来着。我说,浙农林,学的植物保护。邱虹洁说,听说你考进研究生。我说,大环境不好,我们学的就业面更窄,好在考研没什么竞争,不少大学开设对口专业,名额年年还空缺,好考得很,现在考到别的学校,跟着导师研究植物形态,混日子过,一穷二白。邱虹洁说,不管怎么说,我们这届数你最厉害。我说,别光说我,你店怎么样。邱虹洁说,还凑合,我找你就为这事。我说,你讲吧,我看能不能帮忙。
邱虹洁说,门市原来租的二楼,生意不错,一楼的螺蛳粉店开不下去,也被我盘下来,准备改成学霸生活区,清一色理科生风格,现在装修差不多了,就差墙上写些数学公式。粉刷工已经请来,正提桶站在墙根,可不知道写什么,这才想到你。我挠挠头说,不好意思,我学的农学,数学的事,还真弄不来。邱虹洁说,大学霸,不能想想办法吗。我说,咱初中的陈霖洲,之前考到南审,前几天看朋友圈,银行做了柜员,数学肯定好,你找他,准没问题。邱虹洁说,我没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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